五里河体育场见证中国足球辉煌时刻，专业体制下的奋斗与无奈

五里河体育场见证了中国足球最辉煌的时刻。

新闻：中国足球的历史从来都是和苦难联系在一起的。1981年败给新西兰是序幕，5月19日只是开始。纵观中国足球的苦难历程，有太多人心碎，哀悼他们的不幸，愤怒他们没有奋斗精神。包括主教练曾学林在内的多名运动员都收到过球迷送来的各种物品，有绳子、臭袜子、水果刀，信上写着：就自杀吧。每次看到这样的话，我就为运动员和教练员感到惋惜：他们轻松吗？他们想输掉比赛吗？

那时的中国足球和今天完全不一样，没有职业化体制，中国足球还处于刀耕火种的职业化时代，那些运动员和其他运动项目的运动员的收入和普通人没太大区别。相比于那些年薪百万、开豪车、住别墅的足球明星，那个时代的足球运动员要朴实很多。在内心深处，他们和中国女排做着同样的事情，同样是为了为国争光；他们拼尽了全力，却没有成功。

但大家只记得摆在台面上的失败，不愿意去了解失败背后的原因。与上港队比赛前，曾学林申请去香港观赛，观察对方的情况，但遭到拒绝。足协领导不肯。面对上港队，曾学林知道，首轮0-0战平，胜利来之不易，他想稳扎稳打，但领导找他谈话，要求胜利。而且要大胜，否则“没法跟体委领导交代。”

这一切决定了，中国足球屡屡失败，不是少数主教练和一批运动员的失败，而是体制的掣肘。个人无法改变体制，所以我觉得，大家不应该把怨恨和愤怒都推到别人身上，全部都推到运动员和教练身上。尤其是我，作为央视解说员，我的指向往往决定和带动着几千万球迷的倾向，不应该随便批评、指责他们的失败——或许，现在的足球明星们，过得太轻松了。

但20年前，情况不是这样的，我一直坚持这些原则，和央视的稳定和谐原则是一致的。五一九之后，我看到曾学林离队，看到大批运动员离队，之后高丰文组建了新的中国足球队，他带领中国青年队在1984年闯入柯达杯八强，被认为是当时中国足球最好的教练，人们又把希望寄托在高丰文身上，但现实是，高丰文其实已经成为中国足球苦难的一部分，也是最不幸的一部分。

1987年，在东京国立体育场，凭借刘海光和唐尧东的两粒进球，高丰文率领的中国队以2比0战胜日本，挺进1988年汉城奥运会，这是中国足球历史上国家队首次走出亚洲，令人欢欣雀跃。但奥运会足球赛毕竟不如世界杯重要，人们期待高丰文的球队一年后在意大利1989年世界杯预选赛上再次夺冠。

世界杯预选赛开始的时候，我已经是央视的老员工了，经历过两届奥运会、两届世界杯的解说，所以从小组赛开始，我就担任了中国队世界杯预选赛的解说员。

小组赛，中国队的最大对手是西亚劲敌伊朗队，在沈阳五里河体育场主场的比赛中，中国队以2比0获胜，球迷激动地高唱，进行人浪，我当时就在现场解说，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国内球迷如此热情、如此开心，五里河堪称中国足球的福地。

中国队晋级新加坡亚洲区半决赛，我也在现场随队评述全过程。中国队首场比赛1-0战胜1988年亚洲冠军沙特队，随后连输两场，1-2不敌阿联酋队，0-2不敌韩国队。在一场必须要赢的生死战中，中国队1-0战胜朝鲜队。最后一场比赛之前，韩国队已经出线；排名第二的阿联酋队与韩国队战平，1胜4平6分（当时的积分制是胜一场得2分，平一场得1分）。只要中国队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战胜卡塔尔队，就是3胜2负6分。当时的规则是，如果积分相同，谁赢的场次多谁就出线，中国队也将历史上首次进入世界杯。

但，这又是中国足球历史上的一道深深的伤痕。就像5.19一样，那一天的梦想永远留在了那些运动员的脑海中，让他们难以忘怀。后来，人们给新加坡之战起了个名字，紧接着5.19就叫：一步到罗马。那一晚的标签是：黑色3分钟。

确实只差一步。上半场马林率先进球，中国队大部分时间领先卡塔尔。但比赛最后3分钟，卡塔尔连续进球，关上了中国队进军世界杯的大门。比赛结束前5分钟左右，我还在想，如果中国队晋级，我也将成为历史的见证者。5分钟后，我感觉胸口发紧，像被棍棒击中一样。我说话非常简短、谨慎，我记得当时说：“中国足球队已经失去了参加意大利世界杯的资格，我们要4年后再试一次。”

当时我到处都能看到运动员们的伤心和失落。后来我回到北京，很多人跟我讲了一个细节，说“小孙，那球打得不好，你解说到最后，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报一下？”后来我听录音，果然如此。每次解说员说我们队打得好，他都会边说边开心，最后一定会说：是孙正平替你们解说的。但那场比赛我什么都没说，只是说了一句“这场比赛就到这里吧，谢谢大家收看”，然后就结束了。

记得那晚，何英同在新加坡一家大酒店订了几十张酒席，庆祝球队胜利。那时不像今天，足球记者有几千人，当时所有记者加起来才十来人，记者也被邀请了。何英同给所有人，包括记者都准备了红包。但新加坡之梦，随着我的结束语而结束。

到了机场，高丰文还是很像将军的样子，有说有笑。我没看到高丰文很郁闷，也没有天塌下来的样子，高丰文是个男人，也知道我们珍惜这支球队，不会……到了北京，即将分手的时候，门将傅玉斌走过来对我说：“孙正，谢谢你，我们输了比赛，心里都很难受，我们也要回辽宁了，我送你一条金利来领带留念。”马琳也说：“孙正你拿去吧，他是大佬。”我说：“那我就拿去吧，没什么，我们一起战斗过，这是很珍贵的回忆。”

几年后，很多朋友齐聚沈阳。那天马琳兴致勃勃，他端着一杯酒对我说：“孙正平，我们很喜欢你的解说，没有别的可说的。这么多年，不管我们的成绩如何，特别是输球的时候，你从来没有在解说中公开批评我们的队员，也没有辱骂我们，从来没有让我们感到不舒服。为此，我今天要为你干杯。”中国有句古话，交易失败，友谊长存。做解说这么多年，我交了很多朋友，有的成了世界冠军，有的没有想象中那么成功。我待人处事一向以诚相待，稳扎稳打，别人也会以诚相待，对我坦诚相待，稳扎稳打。

高丰文的球队在新加坡失利后并未就此散去，但两年后，他率队在1990年北京亚运会四分之一决赛中0-1不敌泰国队，最终丢掉了工作。徐根宝接替高丰文上任，却成为中国足球史上在任时间最短的主教练。他被称为同时担任国家队和国奥队主教练，但实际上，1991年在马来西亚吉隆坡，徐根宝率领的国奥队遭遇“黑色9分钟”未能进入巴塞罗那奥运会决赛，他也因此丢掉了国家队的位置。

随后施拉普纳来了，他是中国足球队的第一位外籍教练，他提出了很多中国人无法理解的理念，比如“豹子精神”、“不知道该踢哪里就去踢”等等。他率领中国队夺得了1992年亚洲杯的铜牌，但一年后，他带领的中国队在小组赛中分别负于也门和伊拉克，无缘1994年美国世界杯。

这些失败的经历也留下了我的声音。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后，我已经是台里工作了15年、转播过上千场各类赛事的老战友了。年过四十的我，对很多事情都更加淡然了。相比十几年前，中国足球的苦难更加严重。但我从未将足球视为个人荣辱的象征。在窗下听张志老师讲解乒乓球，我从小看足球比赛长大，宋世雄先生执教的女排也给我的职业生涯留下了巨大的影响。对我来说，足球与其他运动没有太大的区别。

当然，我希望中国足球能够走出阴霾，就像2001年沈阳五里河那样。我也和年轻人一样很高兴。但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，我没有太过绝望和激动。我没有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去破坏它。我没有让任何人失望，这是我的人生信条。

1997年十强赛，由齐武生领衔的中国队在大连金州体育场首战对伊朗队，我当时还是现场解说员。比赛前一天，我从北京飞到大连，随行的还有时任中国足协执行副主席王军生主席。那天，我们的飞机刚起飞，就发出很大的“吱嘎”声。王军生就坐在我后排，他平静地说：“你们不知道，飞机起飞七八天后，就开始发出很大的“吱嘎”声。起飞和降落前七八分钟是最危险的，发动机和马达可能出现故障。正常飞行时不会出现问题。现在一听到这个声音，就说明发动机有问题。”果然，起飞时发动机和马达可能出现故障。20分钟后，飞机折返北京。我们转机，终于抵达大连。王俊生说：“我离开家之后怎么就这么不好呢？”

第二天下午，在范志毅罚进一球之后，中国队2比0领先伊朗队。无论从当时的形势，还是中国队的表现，还是现场球迷的气势，中国队都是必胜无疑的。备受争议的齐吾胜第一时间站起来，向球迷挥手致意。但随后伊朗队开始反击，小个子马达维基亚的两粒射门帮助他们4比2获胜。球迷们由大喜转为大悲，无法接受如此残酷的逆转。一名球迷在中国队2比0领先后开始放声大哭，被带到更衣室安慰，最后他终于停止了哭泣，开心地走了出来。当他看到比分——4比2时，又开始哭泣。金州球场的最后时刻，毫不夸张地说，气氛就像一场葬礼。

对于我这个经历过解说黑色3分钟的播音员来说，那天并没有觉得是世界末日。比赛过程中我的解说没有出现任何失误，中国队2比0领先的时候，我没有说任何绝对的话，比分被逆转的时候，我也没有像泄了气的球一样，没有太激动，也没有太难过。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十几年，我觉得不能就这么赢了一场比赛，然后就忘了。好吧，我们不能因为输了一场比赛就说他没有为国争光。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偏颇解说、情绪的不稳定、语言中的个人情绪因素，导致观众情绪失控。当然，如果你完全以球迷的情绪出现，也许会迎合一部分人的口味，但那不是我的风格，也不是我加入央视第一天以来就被要求呈现的风格。

自1994年中国足球职业化以来，新的问题也不断出现，但当你站在一个特殊的位置上评论时，你得考虑你周围的环境。

1997年十强赛最后一场主场比赛我也担任过解说员，那场比赛中国队1比0战胜了科威特队。但那场比赛毫无意义。在解说十强赛的时候，我通常会想，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？问问领队，我们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态度，问他们要不要总结一下。我觉得我经常会比较仔细地思考这方面的问题，总结一下整体的思路，说一些对中国足球未来有益的话，在不足中既要看到问题，也要看到进步。

总之，我并不是刻意追求平庸。但我想强调的是，作为一名电视体育评论员，你不能把自己当成专家。我们常年关注足球，是因为我们的职业，或者因为我们只是足球迷。但并不代表你手里有话筒，就可以发表你强烈的个人观点。我习惯比较温和客观，引用当事人的观点和外界的评论，用比较慎重、探索性的语气，而不是武断地下结论。在中国足球艰难的历程中，我从来没有火上浇油，这是我评论足球的风格。